酒瓶兰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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TUhjnbcbe - 2023/10/26 17:25:00

一、

古镇三月的大清早雾气朦胧,空气中的冷冽时刻提醒着人们严冬未去,城门口的小贩却是不顾这严寒,早早的来到了市集口,甩开膀子开始了炊烟滚滚的生意,随着天色渐渐发白,城门口来来往往的商客农人,确是愈发的多了起来。

田家的炊饼在古镇颇有名气,即使是这寒冷的清晨,裹着棉衣呼着哈气的食客,已是将这摊位坐得满满当当,吃一口刚出锅的金*面饼,喝一口野菜熬制的热汤,一股暖流涌入心底,食客们也都解开了衣领,舒服的轻呼起来。

田三是田家脆饼的当代传人,从他祖上起就一直就在古镇做着脆饼生意,他从小就跟着老爷子出摊,来来往往的客人也不知见了多少,但是今天的一个客人却是让他颇感惊奇。

那人带着一个斗笠,身上的皮袄有一种油泥般的闪亮,黑黑的双手抓着脆饼拼命的向嘴里塞去,只是噎的不行的时候才舍得喝一口汤,田三的浑家用眼神示意田三去看看这位爷,这般用了亲命的吃莫不是想白吃的主?白吃的都是吃的甚饱,结账时也是甚为光棍:大爷没钱,不服送官。

田三走到那客人近前,才发现这汉子怀中居然抱着一把刀,只不过刀身被黑布包起与这黑又亮颜色相近,田三才没发现这件家伙事,田三咽了口唾沫,撞起胆子刚想张口,却听见这路旁喧哗了起来。

二、

李二在古镇也是颇有名气,只不过这名气着实尴尬,乃是贩卖人口的买卖做的颇大,古镇小到富户招佣,大到重金求子,都有李二的影子穿插其中,只不过李二不做那强取豪夺的买卖,大多是你情我愿,他在其中则是做着穿针引线的细活。

不过今日李二着实犯了难,今日在路边看见了个八岁女娃卖身葬叔,小脸虽满是泥污,但是掩不住眉宇间的模样甚是秀气,这么小的年纪便我见犹怜,保不齐长大了迷死多少古城纨绔,送到富户家做童养媳、丫鬟皆是不愁销路,唯独这女娃确是有天大的委屈让他难以下手。

“各位大叔大婶我从辽东逃难而来,全家一十八口皆被仇人所杀,我小叔叔拼死护着我到了古镇,昨日却是重伤身亡”李二看了看女娃的身侧有一具草席盖着的尸体,“请各位大叔大婶帮我报仇和安葬亲人,云儿愿当牛做马以报大恩”说罢女娃满目晶莹,只是止不住的磕头。

古镇的闲人最是多,小女娃刚跪下的时候,便已是围了许多的人,等到女娃声泪俱下的说出自身的遭遇后,旁观者却都是流出了几分同情之色,看着女孩冻得颤抖的身体,一位大娘早已是走了出来,将女孩一把搂入怀里,其余好心人也赶紧去寻些衣裳和热饭去了。

大娘怜惜的问道:“娃子,我和我家老汉一辈子没有孩子,你可愿当我女儿,虽是家中贫寒,但定少不了你一口吃的”,女娃仰着挂满泪痕的小脸,却是回答道:“谢谢大娘,但是我却只是想报仇,若是能报仇便是多大苦我都能受”

人群不禁唏嘘不已。。。

三、

赵一是个镖客,风餐露宿已经有十多年了,此刻他听闻女孩之事,竟是唤起了侠客之心,他沉声问道:“你家仇人姓甚名甚,与你家有何恩怨,为何做如此伤天害理之事?”同行的导行也疑惑的问道:“这等惨绝人寰之事,难道当地官府不管么”。围观的人群也不禁传出许多疑问声。

女娃分别冲着两人磕了个响头,才带着哭腔答到:“我家的仇人是辽王平山尔、县官为佐昌、富商古买玉、山贼桑田梁”。啧啧好家伙,皇官商贼齐全了,人群中不由发出了阵阵嘶嘶声,“我家本是辽东参商,几代经营颇有产业,辽王觊觎我家钱财,便伙同这四人杀我满门,抢我家钱财,多亏我小叔叔颇有几分武艺,带我逃了出来,只因受了重伤昨日到这里之后便去了”。

说道这里女娃突然双目瞪了起来,稚嫩的面庞上却有着一双血红的双眼:“只求各位能帮我报仇,云儿当牛做马,绝无二言,求求了”,说罢女孩又是一阵磕头,旁边的大娘赶紧心疼的拦了下来,搂在怀里。

赵一和导行对视一眼,皆是看见了对方眼中的难色,这般仇人只怕把天捅破了也只能把自己砸死,两人不由得发出一声叹息,就在此时两人突然发现,就在这谈话间,一个浑身破烂的汉子却是蹲在了女孩身跟前。

四、

方大娘这辈子就没见过这奇怪的汉子,满身破烂却毫不自知,嘴里嚼着东西,时不时的喝一口汤,像是看一件稀奇物件般地看着这女娃,女娃此时也傻了楞着不动,这汉子终于把口中的脆饼咽了下去,然后冲着女孩露出了一个满口*牙的笑脸。

“俺替你报仇,你给俺做媳妇好不好”,汉子说出这句话后,整个古镇的大街似是静了一下,片刻便又如煮开水的锅炉一般子炸了起来,那边有人说趁人之危,这边也有人对这汉子嗤之以鼻,方大娘也是一下子炸了喊道:“你这腌臜这般岁数,怎么能让这样一个娃子当你媳妇”。

汉子倒是随口说道:“简单,一共四个仇人俺每年帮他杀一个,四年后她就十二岁了,俺到时候再娶她”说罢便眯着眼抬起下巴冲着女娃说道:“你这小妮子可愿意?”。

这时赵一从人群中走出,挡在女娃身前,语气不善的说道:“兄弟的本领如何俺还不知道,不过兄弟这事情做得不是很道义吧”,汉子只是露着*牙笑了笑,突然汉子怀中一道冷光闪过,赵一只感觉时空错乱,已是来到了*沙肆虐的野狼领,对面的也是杀人无数的红胡子,那阵阵血腥气让他一阵晕眩。

不知过了几瞬,赵一发现还是那个嘿嘿笑讨人厌的汉子,还是那些围观的人群,还是那宛如世外桃园一般的古镇,只是赵一身前的衣服确是有了一道十字刀口,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,毫无疑问自己多年刀口舔血的经历告诉自己,对面这个汉子是一个顶尖的高手。

此时方大娘也是一下子静了下来,就像外面的人群一样,她只见怀中的女娃,像是要溺死的人看见浮萍稻草般冲了过去,冲着那汉子喊道:“我愿意,只要大叔能给我报仇,我愿。。。愿意当你媳妇”。

五、

连云儿自小家境是颇为殷实的,父母及家中长辈也是对她颇为溺爱,可以说在家破人亡之前,她的人生比一般儿童,更为无忧无虑,但是短短几日亲人惨死、背井离乡和饥寒交迫,把一个本应在父母膝下欢乐的女娃,变成了天下一等一的怨女,虽然才仅仅八岁,但是这并不影响她想要仇人惨死的决心。

所以即使眼前这个人年岁是那般大,穿着是那般邋遢,牙是那般的*。只是凭着他愿意帮自己报仇,只是凭着他无其余人那般惧色,她便愿意将自己的一切希望尽数托付,愿意当他的媳妇,甚至她都不知道何为两情相悦,何为长相厮守。。。

连云儿看见汉子咧着*牙笑的更是欢快了,那汉子从怀里掏出三个大金锭,一个递给了方大娘、一个扔给了店门口的伙计,一个放入了已傻了的镖师怀里,“俺现在就去辽东替俺媳妇报仇,每杀一个人俺就回来一次,这期间这女娃就劳烦你们三人照顾,那婆子照顾这女娃起居,饿了便可去这脆饼摊,至于是有人找麻烦,便可找这镖师”,说罢三人近皆无语,懵了,傻了、默然了。

汉子又摸了摸连云儿的头笑道:“既然你已是成了俺的老婆,俺便有四件事要你做”,“莫说四件,便是百件千件也无妨,只要你肯替我报仇”,连云儿乖巧的说道。汉子只是笑了笑,便说道:“我的媳妇须得会做女红,也需识文断字,也要有几分拳脚”。

汉子摸了摸下巴沉思了一会,突然笑了起来:“对了,也得会做饭,哈哈哈哈哈哈”说罢汉子一声口哨,一匹枣红色的骏马从拐角疾驰而来,汉子凭空跃起,坐上了骏马疾驰而去,只是声音隐隐传来,“我杀一个人,你便完成一件事”,留下了满街的人面面相觑。。。。。

六、

转眼间已是细雨微微的第二年春日,从那日分别至今已是小半年过去了,连云儿除了每日早上来城门口的街角,边吃饼边盯着城外那翠绿林间,剩下的皆是和方大娘学习女红,金枝玉叶般的娃子,哪里干得了这细致且费功夫的活计,小手扎的净是血洞,晚间也要点灯加油,看的方大娘是十分心疼。

连云儿却是毫不在意,连窗外的风筝也是视而不见,全然忘记了父亲和小叔叔给自己放风筝时,自己边跟着跑边拍手大笑的时候,只有夜深人静时听着窗外的蝉鸣,她才会缩在被窝里偷偷哭泣,她也不知道是想亲人了,还是手痛的厉害“小蝉蝉也有家人吗,这么晚还在外面他们会不会担心呀”,说罢便沉沉睡去。

转眼间又是一日晨间,春雨绵绵下的古城的石板路俱是青色的苔藓,满街的油纸伞也宛如江上的船儿般川流不停,她看着那远处突然有一人一马疾驰而来,她恍然愣住又突然站起,不顾这绵绵细雨跑了出去,田三急忙带着伞跑了出来。

七、

汉子喝了一口汤,把一个小盒子放在了桌子上,对连云儿说道:“你把它打开”连云儿打开了盒子,里面放着一根干瘪的手指,只是手指上的扳指闪动着的光滑颇为不凡,“认得这扳指不”,“我知道这是古买玉的冰翠兰香扳指,是他们家的传家宝,辽东城的人都知道这件宝物”,汉子笑了笑说道:“认得便好,他在上个月初被俺杀了,那老儿临死前吓得尿留了一地”。

连云儿只是站起俯身跪了下去,满脸的泪水与地上的雨水融为一体,汉子把她抱起放回了凳子上,说道:“还有三个等全杀完了再哭也不迟,你答应俺的事情呢,女红可学好了”,连云儿抽泣着擦了擦眼泪,从怀里掏出一个手绢,递到了汉子手里,上面绣着几朵兰花颇为传神。

我学的时间短,技术还是有些生疏,你再给我些时日我能做的更好”,连云儿生怕这汉子不满意,一边抽泣一边怯怯的说道。汉子看了看这手绢,却是满脸的笑意,一口大*牙漏的满满当当,“不用不用,这般手艺已然是不错了,俺接着去杀下一个人,你去找个先生学学,等俺下次回来看你也能识文断字”,说罢汉子把手绢放在怀里,又是一声口哨,又是一阵跃起打马而去

连云儿追了出来大声喊道:“你下次什么时候回来呀”,但是只有身影渐渐远去,连云儿却是痴了,田三只是打着伞站在她身后,和娘子对视一眼满是惊惧。

八、

张夫子在古镇可谓是一代大儒,学富五车而且教学颇为严厉,无论这弟子家中是何背景,书本背不下来,亦或是文章做的不够通顺,都免不了挨上张夫子一顿竹板,一顿竹板之后,再调皮的孩子也只能流着泪水,边说着辛苦先生,从此课堂或家中勤奋用功,张夫子在古镇却也声名鹊起。

只是最近张夫子确很慌,新来的女娃课上认真程度,作业完成程度堪称极致,即使张夫子这么吃毛求疵的教学态度,在这女娃身上都找不到一点毛病,这女孩刚来时只会写自己名字,不到半月却已是会背了千字文,一个月确已是能统统默写下来,即使这字歪歪扭扭,但却是一日比一日的好了起来。

张夫子不禁感叹,有此等毅力日后说不定可以成一位大家,转眼已到了第二年的炎炎夏日,书屋外草长莺飞,树间飞舞的精灵,清脆的啼鸣,让此时书屋内的许多孩童心里做痒,但是唯有连云儿端坐不动仿佛世界只有胸前的书册,张夫子不禁捋着胡须微笑着满脸的欣慰。

九、

突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,连云儿一下子从凳子上坐起跑了出去,连张夫子都没反应过来,留下了满屋的儿童目瞪口呆。门外有一个汉子正笑着看着连云儿,汉子往身旁的地上指了指,连云儿只看见了一套带血的蓝色官服,“你可认得此物”“,”我认得,这是为佐昌的官服,他出巡的时候,我娘抱着我看见过”。

汉子笑了笑,走了过来蹲在连云儿身前,问道:“你的学问学的如何了?”,连云儿急忙跑回屋里去,从桌上拿起一张纸,又不顾惊呆的老师同窗匆匆的跑了出去,“这是我写的文章,只是时间尚短,我还有好多字不认识,只能这般程度了,再给我些时间,我便能做的更好”,那汉子拿起那张纸,却是拿反了,只是止不住的称赞:“做得好!做得好!”,汉子露出了大*牙笑了起来,只是连云儿觉着这笑容是那么疲惫。

“有学问是好事,以后便也接着学吧,身手闲暇时间打磨便好”,言罢汉子把纸递了过去,然后又是毫不拖泥带水,转身打马而去,连云儿这次却顺着马追了过去,大声呼喊:“你什么时候再回来啊”,马蹄声却未停留,直到她累的满头大汗,看着前方已经消失不见的身影,用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颤抖的说道:“爹,娘,小叔叔,你们看到了吗,我想你们了”。

十、

古城外有片枫树林,每到秋日之时冷风拂过,红彤彤的枫叶便会在天地间纷乱起舞,连云儿此时在这枫树林间蹲着马步,昔日身形单薄的女娃已是逐渐有了大姑娘的模样,只是这姑娘秀气的面容毫无表情,只是抬头望着湛蓝的天空茫然出神。

仔细想来上次见到他已是一年前了,还差两个人就大仇就得报了,那手指和官服我都收藏着,只等着那两个“物件”到了之后,便可以祭祀爹娘和全家人了,我们一家人就可以团聚了,想到这里少女突然眼睛没来由的一酸,忽然她的心里又毫无征兆的,浮现起了那破破烂烂的服装,那一口*牙,那远去的背影。

“再低一点”镖师倚着树干,手中拎着个酒瓶,边逍遥一口,边指点着连云儿,“师傅,辽王和那山贼很难杀么?”,镖师只是喝了口酒,目光却渐渐幽深起来,“一人是皇家贵种,身旁自是高手护卫无数,一人是凶名远扬的贼头,手底下俱是穷凶极恶的亡命之徒”。

“我劝你莫要抱太大希望,前两人身死后这两人不可能没有防备,只怕。。只怕那汉子也是凶。。无从下手”。镖师看了看连云儿逐渐失去希望的面容,幽幽叹到:“而且已经一年多了他仍是没有消息,而且你的仇人四已去二,你的父母也应该能安息了,你的家人也应该希望你忘了他们好好的生活”

十一、

连云儿低下头沉默了一下,只是身子却低了很多,也不知过了多久方才抬头坚定地说道,“我相信他,我做到了他便也可以做到”,镖师只是摇头不语,突然一个声音传来,“好一个我做到了他便也可以做到,哈哈俺媳妇有这般志气,俺便也不能去了威风”。

一颗球状的布包落在了连云儿脚下,连云儿看着这包裹面容十分严肃,她像是拆开了一件礼物般小心翼翼的拆开了包裹,一颗人头转瞬出现,连云儿却丝毫没有害怕的表情,只是不断的说道:“是这贼厮,是这贼厮”,说完眼睛竟是突然泪如泉涌,只是嘴角带上了笑意。

那汉子的眼神却是黯淡了下来,拽了下马缰便转头要走,只是这次连云儿一个箭步便冲了上去,拽住了马缰,然后伸手去抓那汉子的胳膊,生怕他又像上两次一样跑了,只是抓住的只是一个袖管而已,连云儿瞬间大惊,只是瞪着眸子眼神复杂的望着马上的汉子,“贼人太多,不小心TN被叮了一口,哈哈”,汉子笑着说着仿佛与他无关的事情,接下来便是许久的沉默。

十二、

汉子见连云儿久久不撒开马缰,笑问道:“俺媳妇是心疼俺了?莫不是不想让俺去辽东了?”,连云儿突然像被电到了一般,犹豫一段时间后,慢慢低下了头向后退了几步,汉子洒脱一笑,马儿踏着血红的枫叶缓缓而去。

连云儿突然想到了什么,大声喊道:“你想吃什么,我做给你啊”,马儿突然顿了一下,然后汉子回头留下一个笑容,依然是满口的*牙,回到:“你做什么都可,学会了九个菜,那时俺便回来了,到那时你做给我吃”,汉子言罢转过头,马儿已是渐渐远去。

连云儿望着那马儿逐渐远去,一直在那火红与湛蓝的交界处逐渐消失,但连云儿仍是呆呆的望着那里,“师傅你们武人喜欢吃什么菜啊?”,镖师也是望着那方向出神,却是不曾回话,他们这种刀尖舔血的人,能寻一处安稳的地方,暂别腥风血雨,吃什么不是香的,便是脆饼菜汤也是人间美味啊。。。。。。

连云儿只是想着,若是那辽王身旁护卫森严,他便是没有动手折马回来,她也不会怪他,他断了胳膊,以后她便是他的胳膊,即使他这次去又没了什么物件,只要他能回来,她便给他做一大桌子九个菜,给他养老送终,我为什么不告诉他不要勉强,明明话到嘴边了,为什么?为什么?少女只是泪如泉涌,冷风如刀,枫叶如雨。

十三、

古镇三月的大清早雾气朦胧,空气中的冷冽时刻提醒着人们严冬未去,田三早早的开始了忙活,一位少女也在这摊间忙前忙后,饶是她穿着朴素且满身的烟火气,但不经意间的眉目举止,仍是让许多食客呆住。

连云儿会做了很多菜,远远超过了九个菜,起初她对于学做菜很是着急,她怕他回来时她还没学会九个菜,但是从春天等到夏天,又从秋天等到了冬天,他仍是没有音讯,于是她慢了下来,每一道菜她都精益求精,她想做一顿世间美味,仔细想一想,这些年她似乎也只能为他做这一件事,于是她格外的上心。

从八个菜到九个菜,从九个菜到十二个菜,一直到她都记不得她会做了多少菜,她好想再见到他,告诉他连脆饼她也会做了,她的文章会被古镇的大儒们轮番欣赏,她的女红一经出炉,古镇的富家会争相收藏,她也能拳打几个纨绔子弟了,只是等他回来便告诉他,只是他何时回来呢?

不经意间她抬起头发现灰蒙蒙的天空,已然是飘起了雪花,远处一人一马缓缓而来,她冲了出去,跑的飞快,她有满腹的话语,但是嗓子像是噎住了一样,她看清了马上的那人很清秀,没有脏兮兮的衣衫,没有时常咧开嘴的大笑,料想也是没有那一口*牙,那男子只是看看她,沉声问道:“你可是连云儿”,她想了很多,确又不敢想很多,只是怔住点了点头。

男人下马给了他一方手帕,手帕上满是血污,她接过来小心翼翼的打开了手帕,里面是一方带血的印绶,上面写着生民永乐,明明朝思暮想的大仇终于得报,明明最大的仇人已经伏诛了,她想象过很多次这天到来时,她会多么的开心,多么的痛快,但是真的到了这一天,她的心里像是压上了一块这世间最大的石头。

她抬起头小心的问道,“他人呢,不对他是在后面还没回来对吗?”,男子沉默了一下,缓缓道:“他说他喜欢上别的娘们了,对你这小女子无甚感觉,等他在外面耍够了,便回来吃你这顿饭,算是了了这段缘分”。

“不会的,不会的”,连云儿却只是死死的抓着那手帕,大声呼喊着,手帕上的兰花满是红色,像极了那红彤彤的枫叶一般,汉子只是叹了口气,然后转身上了马缓缓而去,她确抬起头一步一步跟了过去。

连云儿嘴里不停的说着:“求求你告诉他,我会做了很多菜,我会写文章了,我会做女红了,求求你让他回来吧,他是个残废了,我给他养老送终,”,连云儿看见那汉子的马终于停下了,突然又想起什么了,赶紧抹了下眼泪,强笑着说道:“对了我还会做脆饼了,连田大叔都夸我做的好吃,求求你了让他回来吧”

说罢少女却是再也忍不住,嚎啕大哭了起来,她好久没这般哭了,上次这么放声大哭还是在家破人亡的那一年,那一年她就一个人孤零零的,守着小叔叔逐渐冰冷的身体,那一年她感觉被全世界抛弃,那一年的冬天是那么冷,那一年曾有一个人给了她一丝温暖,一丝希望。

最后少女哭着十分委屈的说道:“我学了好多的菜,真的好多”,马背上的汉子只是给她一个沉默的背影,不知过了多久那汉子缓缓说道:“你知道刀客是怎么用刀么?”说完汉子猛地夹了一下马,飞也似的远去了,像是这后面有世间最凶险的东西。

连云儿向小摊缓缓走去,忽的抬起头笑着自言自语道:“便是十九个菜我也能学会,只是你一定要回来吃,不然辜负了我这般心意”,只是说完却已是满脸泪水。

雪下的越来越大了,整个古镇仿佛都变成了白色,整个大地都梦幻了起来,小摊的蒸汽愈发的大了,让这小小的摊位却宛如仙境一般,少女透过泪水,仿佛看见了一个汉子,那汉子满嘴的脆饼塞得满满登登,一边喝着汤,一边向她招招手,只是掩不住满眼的笑意。

很久很久以后有人告诉了她,刀客是双手出刀的,一刀落空便全是破绽,但是刀客讲究的便是一个倾尽所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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